伍奇偉 Thomas,筆名伍月,曾於2007至2010年間在《TOUCH》擔任娛樂組記者。愛電影的特質,相識不夠數天已感受到。
最記得是傾談間,可以如數家珍地講出筆者做過《黑社會》電影特集的內容,又記得杜琪峯為《柔道龍虎榜》宣傳的訪問照,構圖是怎樣……世界上有人咁留意自己,如果係女就好。
說穿了,他留意的不是我,是杜琪峯。
8歲就入戲院睇《阿郎的故事》,被當中的父子情深深觸動;身邊同學相約入場睇《職業特工隊》,只有他獨自在等候《真心英雄》、《非常突然》上畫;03年爸爸在一次意外中離世,《大隻佬》教曉他萬般帶不走;痛入心扉,當餘震未了,還在戚戚然時,04年《柔道龍虎榜》的熱血正好溫暖了他,興奮得要入場取暖6次。
欣賞一位導演,除了次次買飛捧場,最求之不得是可以合作一次。自知「奇」貌不揚,早就打消跟鄭秀文、高圓圓做對手戲的念頭;自問又未夠林雪、盧海鵬骨骼精奇,故集中鑽研文字,希望終有日自己的文字可以進入杜Sir腦海。
然後,2011年,他以同事身份跟我說︰「杜Sir有個計劃,搵三位新導演跟三位新編劇拍一套戲,我係其中一個。」5年後,《樹大招風》上畫。
一句命題變一個劇本
《樹大招風》,講述三個賊王因為江湖上一個風聲,引發出連串命題,這原屬銀河映像的一個小型計劃,由三位全新導演加編劇合拍一部電影,不過銀河牌頭下,哪有小型定大型,《PTU》夠小吧!都花了4年,所以《樹大招風》也不輸蝕,前後花了5年。
其中導演歐文傑(同是電影《十年》內〈方言〉的導演)就找來兒時書友伍奇偉拍住上,一齊為葉國歡(任賢齊飾)衝鋒陷陣。
「能夠夢想成真,一定要多謝歐文傑。」二人中二便認識,因為住同區,友情建於一齊行返屋企的日子。
以為沿路肯定不停談電影,數對白,「當時佢鍾意踢波,我靜啲,睇書睇戲,我哋甚至連(睇)戲腳都不是,他當年睇周星馳多,但偏偏他後來去了演藝讀電影。」真正電影上的合作,由歐文傑要交電影習作開始,找他擔擔抬抬客串一二。
前文提到,這位杜Sir迷,熟讀雜誌上關於大師的一字一句。「以前雜誌訪問係好嘢,你唔俾十幾蚊邊有得你睇,張訪問相你點拎到返屋企呀?」所以入到《TOUCH》,杜Sir每有新作,伍奇偉定必自告奮勇舉手要做,希望未寫嘢俾杜Sir睇前,先寫杜Sir。
直至2011年,《樹》啟動,他再次有機會跟偶像見面,今次不再是記者與被訪者,掹車邊講可以叫同事。
「老實,見的機會不多,有時是由導演傳話,但還是記得第一次見面,他便拋出故事的命題︰『這是關於人的慾念,江湖傳聞幾個大賊有會面,其實冇,但就是這個風聲一直纏繞三人,從而在自己軌跡上步向滅亡。』」
確實的用詞未必準確,總之下一步就係袋穩呢50隻字,開工!
悍匪版《Inside Out》
現在出來的完成品,可以見到葉國歡因為憤怒,本是隱退的他重操故業,要在槍林彈雨下取回應得的尊嚴。
是憤怒,但要點樣的憤怒,怎樣爆發出來才是重點。「單是研究憤怒都研究好耐,究竟有幾嬲,反應會點,之前冇人做過,抄都冇得抄,直頭係悍匪版《Inside Out》。」
一個大賊為走私生意,對官員阿謏奉承,點煙、安排KTV下場、被屈水,統統都有伏線,就連一碟鹹菜扣肉都有。「他在戲中嗌了兩次鹹菜扣肉,但都被人笑,所有怒火就累積下來,大家可能覺得是好細微的事,但就足以令他爆發出來,俗稱火遮眼。」
話晒訪問過杜Sir,都知銀河作風慢功出細貨,4、5年是基本消費,還記得當日寫《奪命金》介紹,劇本潛伏5年,多有氣勢!
只是氣勢是旁人賦予,自己身在其中,是一種慘痛經歷。「期間好多次推倒重來,單是頭一年已不停改故事大綱,連劇本都未寫到。去到臨拍前大半年,都仲有地方要大改。真係冇諗過要咁耐嘛,起初還預計一、兩年完成,但事實上,劇本一日未搞好,你一日都冇得開工,搞足8年你都要搞落去。」你可說這是種精神,實情你是在嚴守這部電影的底線。
「這是低成本製作,大家又是新導演,怕在場經驗未夠,唯一在控制範圍內可以做到盡善盡美的就是劇本,這是部戲的安全門。只要你搞好叠A4紙,去到現場就差極都有個譜。」
問到最後劇本寫到第幾稿才正式開拍,伍奇偉一臉偷笑︰「我哋多到唔敢寫去到第幾稿,唔好俾個意識大家覺得未夠多,因為銀河出品大大話話真係可以去到3、40稿。你試下交個第五稿出來,監製一定覺得你第五咋,一定未夠深入。自己事前都冇諗過一篇文寫到第五稿都未夠深入?實情上又真係起碼去十幾廿個先有質感。」
「食飯吖!」定「食飯呀!」
銀河十周年時,出過一本書,名為《銀河映像,難以想像》,不是貪口爽,是切實做到的。
就以他們最擅長的黑社會電影為例,拍過很多部,總想在這牌頭下,要製造一點不同,要在電影藝術上層次有所提升。
今次講到大賊,一樣要有突破。「銀河的大賊電影,前作有《非常突然》,亦有《大事件》,而今次的革新在於慾念,《樹大招風》的氛圍有點似《奪命金》,不用槍林彈雨,只要寫慾念,幾個賊的心動,就好似何韻詩望住條鎖匙一樣,幾時開始心動,因甚麼而動心,繼而行動。」
因為重點在於角色的性格,一字一句都要仔細思考,「舉個例好似一句說話嘅尾音,用『食飯吖!』定『食飯呀!』就足足跟游乃海一起諗足4個鐘,是磨人的,但確實要將一個角色的語氣和態度貫徹才會好睇。至於銀河出名的幽默位,都是事後點綴,大前提都是要搞好個角色性格先。」
經過這長達4、5年的創作經歷,伍奇偉體會到自己仍然未算是個好編劇,「始終只完成1/3部,感覺是讀了一個電影編劇課程,拍了一部畢業作。」
他透露有朋友找他寫緊一個由小朋友做主角的故事,未知幾時完工,不過咁講啦,有咗第一次經驗,第二個五年會好快過。
伍奇偉Profile
04年 商台創作部
07年 《TOUCH》記者
11年《JET》月刊編輯
14年 全職投入《樹大招風》拍攝前期工作
現職《毛記電視》Digital Manager,主力負責《星期三港案》